留學教我的事

出國留學人人不盡相同：有人把留學戲稱「喝洋墨水」，看重的是國外的文憑，以獲得晉升捷徑，甚至講起「洗學歷」三個字都大言不諱；有人是想開眼界，因為台灣是座小島，藉留學之便可以增廣見聞，認識世界多一些；有人想施展抱負，術業有專攻，再進修以取得專業認證；有人則是對未來不確定，留學便成了一種選項，看看出國能闖出甚麼名堂；也有人是迫於父母規定/期望才出國留學；有人則是看到別人留學好而心生幻想；留學甚至是有錢人家乖孩子的一種「離家出走」的方式，有正當理由可以擺脫束縛，尋找自我的解放...當然，原因不會只有一個，而是互相參雜，那麼，如果你也留學，你的答案是什麼？

起初，留學之於我，是一件沒法預想而且「模糊」的事。

我曾經很篤定自己要唸碩士，並且考上想唸的研究所，但卻在寫碩論的時候卡關，過程之痛苦讓我發誓此生再也不要寫論文！研究所好不容易畢業，工作幾年，因為另一半計畫出國留學，讓我不得不思考人生的下一步要怎麼走，最後我做出出國留學的決定。

很明顯，我的決定受到另一半的影響，因為不想長久分隔兩地，同時我也想發展自己的未來。為此，我心中出現許多疑問：「我真的想清楚要出國留學嗎？」我被好友警告：「唸博士一定要想清楚，因為這是條『不歸路』，以後工作的大門就窄到只能走學術了」或被取笑：「你不是發誓不要再碰論文了？怎麼又要唸博士？你不害怕了囉？」

怕，當然怕，而且出國論文要用英文寫，更怕！但是，幾經考量，這是我當時認為可行的路。我明白，雖然怕寫論文，但我不討厭做研究；雖然怕那種要一直講話的研討課，可是我喜歡學習和想問題；雖然怕唸完博士找不到工作，但是我希望能夠成為一個貢獻知識和啟發思考的人...帶著很多害怕和未能回答的問題，我就這樣一步步踏上我的留學之路。

到現在，我仍無法清楚說出當初選擇出國的理由 (除了要與另一半在一起之外)，但卻發現，因為留學，我漸漸學會許多事情，例如：學習用不同的語言去思考、學習如何在異鄉生活以及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相處等等。重要的是，留學讓我有機會重新認識自己，如同前面所講的，從決定留學開始，我就一直在問自己問題：為什麼留學？要去哪裡留學？選哪個學校和指導教授？要研究什麼？為什麼？回頭看來，這些追問十分重要，也讓自己學到最多東西，因為它逼我開始動手查資料，去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麼，而非人云亦云，它甚至影響你之後研究的獨特性與個性。

2014 autumn Utrecht

然而，留學的過程就像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掉重練，拿英文來說吧，為了留學，我得拚「老命」重新適應考試 (去考IELTS，以語言考試來說真的是老啊)，最後拿到成績了，但到實際應用時，聽說讀寫哪個不要「從頭開始」？寫作也是，要讓指導教授從看不懂你寫的到稱讚你寫的之間，不知經過多少次自信心的打擊與重建(雖然我的老師是大好人一個！)。

人們都說，做學生最好、最單純，但是出國留學，並不是單純到像當個天真的小學生，什麼都不用管。相反的，因為讀博的年紀都老大不小了，自然會有作為一個成年人該有的責任，尤其是面對經濟壓力的時候。而在國外唸博士的環境就是真實社會的一部分，大家在研究的同時，都在為自己未來的著落打算，為此競爭、妥協、犧牲甚至被傷害的時有所聞，端看你如何面對同一個殘酷的現實。

留學讓人以另一種方式領悟生老病死，當隻身在外，聽到遠方的家人生病的消息，那感覺有說不出的難受，因為留學，我失去陪伴自己心愛的狗狗走完最後一程的機會，因為留學，我無法親眼看著新生的姪兒長大，因為留學，自己的頭髮白得愈來愈快。

我的留學還在進行中，它教我的事不會只有這些，在這過程中，我學會堅強，同時也更清楚自己的懦弱。留學，從身體到語言、從地理到精神，都迫使我走向「域外」，然後再轉身看看那個尚在域內的自己的「影子」，而希望有一天，我真能因此更加成長。